泪洒汩水溪

　　老孟要走了。回家尽孝，一切劝阻都显得苍白。
决定离张前，老孟又踌躇不安起来，他要了却一块心病。
3月1日上午，他决定前往永定区沙堤乡汨水溪村，向苦命女田云告别。
...... 出了城区，车子爬上通往沙堤的老路，七转八拐，大约半个小时，就到了汨水溪。
...... 陪同老孟的是老孟所在的唯读公司几位负责人。沙堤乡的党委书记刘祥斌、乡长徐智晖也闻讯赶来了。
...... 老孟提着水果，在前面带路。爬一道坎，走一道羊肠，老孟走得忐忑，脚步迟疑。老孟怕狗。果然就窜出了一群大狗小狗，朝着老孟汪汪直叫。
...... 老孟一阵急走，就到了田云的家。田云的家在村子尽头，在大山下。一栋钥匙头式的土屋破败得不成样子。田云的父母双亡，二哥外出打工，大哥在田间干活，田云和大嫂正呆在西头的土屋里。
...... 见到老孟跨进家门，坐在轮椅上的田云惊喜交加，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一秒、两秒、三秒。“老孟，我想你啊！”一声哭喊撕人心肺。
...... 屋子里阴暗、窄小，杂乱无章，锅子里碟子里堆着剩菜剩饭。老孟小心翼翼地把田云推到屋外的塔坪里。
...... 塔坪里亮堂。田云一脑壳头发乱蓬蓬的，头发上挂着一把梳子，一张脸蜡黄蜡黄，口中仅剩下三颗门牙。她坐在一张破旧的轮椅上，两只空空的裤脚被风吹得左右摇摆，看上去是那么弱小和无助。
“你生活得好吗？”
“你生活得好吗？”
..... 共同的问候，表达了彼此的牵挂。
..... 老孟拿来两个苹果，剥开一支香蕉，田云用颤抖的手递进嘴里。咬了一口，又咬了一口，泪水哗哗地流下来了。
“田云，俺老妈生大病了，弟弟不行了，俺要回家了！”
“老人不行了？老孟，你该回去的，你该回去的！”
　　“可俺放心不下你呀！”
　　“我是苦命人，不能再拖累你啊！”
　　一番对话，老孟与田云都已泪水涟涟。
泪水涟涟的老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告诉田云里面装着1000元钱。这当儿，唯读公司的党支部书记江海洲、沙堤乡党委书记刘祥斌也各自递上1000元。老孟嘱咐田云把这些钱收好，平时多买点肉吃，不要苦了自个儿。
　　老孟与田云说着掏心话。江海洲急得不行，因为时间已到了中午1时，下午3时市委书记要上老孟家看望老孟呢。
　　被提醒的老孟只好把田云往房间推。上台阶时，许是轮椅的车轮生锈了，老孟老是推不动。再推，还是不动。老孟弯下腰，用手摸摸生锈的车轮，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田云推进屋里。田云可不依了，拉着老孟的手号啕大哭。田云舍不得好人老孟。田云不让老孟走。老孟心碎了，老孟决定多陪田云一会儿。是啊，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
　　“老孟，全中国再也找不出你这样的好人了！”
　　“老孟，记得吧，你在路上发烧，差点死掉，你求老天保佑你活过我田云，活过你姥姥，活过你娘！”
...... “老孟，记得吧，那次你两天没吃一顿饭，好不容易讨得两碗豆浆，你怕饿着我，自己只喝了一口，让我喝。我不喝，你偏要让我喝。你这个老孟啊！”田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泣不成声。
　　已成泪人儿的田云滔滔不绝。潮水般的记忆突然如决堤而来，所有的苦行、磨难、委屈、失落同时涌上心头。老孟，这位山东好汉再也控制不住，任凭泪水长流。
　　在场的领导和旁观的群众霎时静了下来，都禁不住偷偷地抹泪。
　　谁都知道了他们为什么流泪。
　　走了40天，跨越了4个省，行程3500里，那是多么漫长的一条道路。困苦、窘迫、绝望、希望……千百种感受都化成了眼泪的滴滴咸涩。
　　去，是心碎而去；留，却又无法安宁。
　　老孟这下又遇到难事了。可老孟必须走。
　　老孟狠了狠心。
老孟习惯性地撇嘴，翻眼，甩头。
　　老孟走了，走出了村庄，走出了沙堤，把泪水洒在了汨水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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