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国殇墓园

    初冬的云南腾冲，颇似故乡的春日。因为公务，我来到了腾冲。腾冲县是中国抗日战争正面战场首次完全彻底消灭敌人的地方，这次胜利极大地鼓舞了国民的士气，扭转了滇西战场及缅北战场的战局。抗战胜利后，为了怀念这次战役中牺牲的烈士，腾冲人民踊跃捐款，修建了国殇墓园。
    趁午间会议休息的时间，我来到国殇墓园。墓园的正门，是爱国老人李根源题写的“国殇墓园”四个字。我轻轻地走进这静静的墓园。园内松杉竹柏，杜鹃山茶，显得庄严肃穆。经长道沿石级而上，便看到了蒋中正题的“碧血千秋”嵌在挡土墙上。林荫甬道，巨松垂盖，芳草如茵，沿墙分两侧上至第二台阶，是忠烈祠。忠烈祠上檐下悬蒋中正题“河岳英灵”匾额；祠堂正门上悬国民党元老、大书法家于右任手书的“忠烈祠”匾额，祠内外立柱悬挂何应钦及远征军二十集团军将领的题联；走廊两侧有蒋中正签署的保护国殇墓园的“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布告”，“忠烈祠碑”等碑记。
　　忠烈祠后的圆锥形纪念塔，镌有霍揆彰题写的“远征军第二十集团军抗日阵亡将士纪念塔”，南面镌第二十集团军总部所撰《腾冲会战概要》。烈士墓冢绕塔而建，以塔为园心，呈辐射状纵队列葬于缓坡周围。小碑林立自上而下，碑下均葬有阵亡官兵骨灰罐。在其右最前方，我看见了我们张家界的同乡覃子斌将军的墓。
面对将军的墓，我突然想起三十年前，我分配到大坪当医生，因为职业的原因，我结识了天门溪一位姓覃的残疾男人，每天靠拐杖跛行，无力干重活，只好靠制卖供佛的香为谋生手段。时隔文革不久，我们的思想未曾解放，但这位中年男人，却开始了他的在故乡寻找少将覃子斌墓碑行动，当他得知旧的墓碑在一个沟边的时候，他又奔波呼吁，请求移碑。与他的聊天中，我知道他是抗日远征军战死在高黎贡山的覃子斌将军的养子。今天想起，他当时也不过四十多岁，也许是身体残疾的原因，显得年龄与长相明显不符。他一个人在水碾边上制香为业，利润微薄。我不敢细问他寻碑的缘由，而他却乐此不疲。他说：他小时候在城里看戏，常被一些大人抱他上台看戏，他太有面子了。我问他：“为什么要抱你上台看戏？”他说：“因为我是覃子斌将军的儿子，就凭这一点，我一定要找。”后来，一位老文史工作者又给我提供了不少资料，我知道覃子斌将军毕业于云南讲武堂，因为他脾气暴躁，很容易发火，被士兵们送了一个外号叫“老虎爷”。
    1944年5月11日，远征军在攻占北斋公房时，覃子斌带领士兵展开了激烈的斗争。覃子斌在战斗中受了伤，一条腿被炸断，一双手也被子弹击中，但是他仍然亲自率队作战，最终攻占了北斋公房。战后，士兵把他送到后方医院，由于伤势严重而于6月2日牺牲，年仅52岁。而此时升任198师副师长、晋升陆军少将的命令还在传递的途中！ 覃子斌的遗体从前方抬回来时，所有士兵都悲伤不已，场面非常感人。
    “狠扫倭儿不顾身，模糊多少血躯，百代追思惨烈；长教国士须勤志，镇定完全心气，千秋鉴记撄攘。”此前，我不知道国殇墓园里有同乡覃子斌将军的墓，所以没有带祭奠的香烛，在将军的墓前，我只能鞠躬叩首跪拜，表达一个同乡后辈对抗日英雄的敬爱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