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黑水来的诗人

诗人李炳华来自东北黑龙江。10多年前，因为事业呀，情感呀等方面的原因，索性辞了教师工作，随意买了一张车票，像一只没有方向的风筝，一路向南飘来。他停靠的第一站就是我们张家界。他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求生存，打拼，也写诗，如今已有了属于自己的小港湾。
今年3月，我为炳华开了个短期的诗歌专栏。作为一名报纸副刊编辑，之所以这么做，是我很看重他的诗歌创作，希望将他的作品近距离地介绍给巫风楚地孕育出来的诗人们。
炳华的诗给人很强烈的阅读感受。无论是乡愁题材，爱情题材，还是西部题材，风景题材，都给人以一种超强的视觉冲击，听觉冲击以及心灵冲击。譬如《古河床胡杨及其它》、《流浪的云》、《故乡，一封压皱了的情书》、《梦回楼兰》、《父亲》等等，同时以一种音韵与视觉上的美与读者产生强烈的共鸣，如《远山》，《北国红豆》，《荷塘月色》等等。诗中情、景、境与他本人的独特想象几乎水乳交融地重叠在一起了，那种别样情调把我带入了悠远、苍凉、孤寂的氛围中。我的同事、青年诗人吴旻为他写下了这样的点评：“李炳华的诗，渗透字里行间的，无论是乡情，还是爱情，都给人一种情感井喷式的强烈冲击，有一种苍凉的孤独感和历史的厚重感。每每读他的诗，都会产生一种如切如割痛彻心肺的‘悲壮感’，深深被感染和打动。”
我从熟知他的吴旻那里了解到：他患有严重的眼疾，且接近于失明。而为了治眼病，他花去了几乎所有的积蓄，生意彻底断了，没有什么经济来源，他教过书，如今仅靠带几个学生补课补贴家用。让我困惑的是，他当初为什么会来到于他水土难服的南国呢？要知道，黑龙江，那可是一块纯正的高天厚土啊，那白山黑水的壮阔景象，那遍地的大豆高粱和无数的英雄传奇，都是令我们从小就无比向往的啊！
一个阴雨连绵的下午，几个诗人相约去看望炳华并在他家吃晚饭。我被叫去了，因为不写诗，夹杂其中，显得有些突兀。那顿饭全是炳华的同学从东北带来的菜，山珍啦，海味啦，都不缺，连大米饭都是东北的，吃得很特别。那种特别，我想可能就是地道的东北味吧。诗人们很是关心他的生存，有人给他介绍过工作，有人介绍他加入诗社。饭桌上，大家一致鼓励他好好生活，写出更多的好作品。诗人文锋是市电视台的副总编，立马电话叫来符编导，一边吃饭，一边就把炳华写诗的事如何做一期节目商量好了。
那顿饭，让我吃出了一种感动，让我的灵魂有一种莫名的温馨之感。诗人们表现出的对弱者的关爱，对同行的惺惺相惜，同时也让我觉得“文人相轻”这句话，是一句很轻率的话。
过去了很久的一天，炳华约我去茶馆，聊起他多年前的事情。他曾是一个高中把关教师，一天突然辞职下海了。生意场上混了几年，而且身家不菲，但后来的一场不幸让他一夜之间突然变得一无所有。想回去教书，觉得不可能了，于是各种想法（包括死的想法）都有了，在这种情况下，他才到南方来。到张家界时，已身无分文，一个流浪汉而已。开始，他什么都干过。不久，他开始帮人推销医药用品。
一个大热天，他到一个药店的后院找水喝，当他拧开水龙头时，听到一个女孩子蔼声说：“自来水喝了怕生病，这里有凉开水。”他转过身，看到一双关切的清澈的大睛。似乎在梦中多次出现过。两双眼睛对视，很久都没挪开。直到她递给他一只瓷缸，他才痴痴地跟着她走进药店。后来，他经常路过药店，便开始有了一些接触，他们之间开始是很少的一些话，后来就变成了无话不谈。直到有一天，他们真正地步入了婚姻殿堂。他们开药店，做生意，生孩子，全新的生活在他面前展开，张家界也成了他的第二故乡。他们把家安在了澧水岸边，五年前，女儿呱呱坠地，炳华给女儿取名李水荷，谐音澧水河，寓意水中荷花，出淤泥而不染。炳华的妻子是张家界人，姓吴，比他大一岁，他们一家三口相亲相爱，其乐融融。
炳华深情说着他的小家的时候，我想起去他家吃那顿饭，想起他妻子脸上的笑。为了那顿饭，为了接待炳华的朋友，她一个人始终在忙，而且始终笑吟吟。看得出来，她很欢迎我们的到来。她始终笑着。她的笑，有点接近于天使般的笑了。有了这样的笑，我想炳华的生活有一部分是相当富裕了。
一身磨难加一身传奇。我想，这该与炳华骨子里那种天生的不安分和热衷漂泊的因子有关吧！所以，他才写出那些优美的与众不同的诗。不知我这样说对不对。总之，我敬重这位从东北来的诗人。一个在尘世中艰难讨生活的人，还坚持用诗歌充实心灵，值得所有文学同道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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