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生活

《奋斗》之痛

更新时间:2018-03-19 12:38:16 来源:www.okzjj.com 编辑:本站编辑 已被浏览 查看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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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9年5月,我在大队小学当民办教师。书荒的饥渴让我萌发了自己编书的念头。几经筹谋,决定将自己在“文革”中的若干习作及平时积累的一些资料汇编成书,并定名《奋斗》。为了扩大影响,我向几个友人发函约稿,还组建了编辑班子。由于天各一方,从组稿、编辑、刻印、装订,全由我一人包揽。“文革”办报刊,我练就了一手刻蜡板的功夫,毕业回家时,带回了一部油印机。经过一年时间的打拼,一部16万字的样书编成了。封面上,我刻了一株苍劲古拙的梅花,扉页是临摹毛主席手握巨笔写“我的一张大字报”的画像,内页大小插图约10来幅,都是一笔一画刻出来的。书为32开本,计划印100册。问题是买不到纸张,就是有,我一月5块工资,得花一年薪水!
一天,我送公粮到沅古坪,入仓后一个人转到区办事组,想找周组长帮忙。周不在,却无意间发现墙角有一大堆法院布告,布告一面有字一面光,我心一颤:这布告印书不更好吗?此念一出,立即搬出一大捆塞进麻袋就走。九磨十难的《奋斗》总算出笼了。
现在读来,我真为当年的幼稚而脸红,但毕竟是一个时代的产物,比如书中收录了我为武斗中的战死者作的《烈士颂》:
“奔腾呼啸的松涛,冲破庸城的迷雾,在呼喊着你们英雄的名字。那汹涌激荡的澧水,用双臂摇撼着古城,发出千钧雷霆的巨响——英雄!呵,你们是冰雪青松之上穿云翱翔的雄鹰!你们是汪洋之中翻江倒海的蛟龙!呵,我用浑身澎湃的血的狂潮,谱出一曲悲壮的战歌!我要用松风和江涛的声音歌颂您,烈士的忠魂。当满天燃烧的薄雾把大地染红,迅猛的疾风撕裂着硝烟冲向苍穹,我站在鲜血几度浸染的沙场上,用满怀的激情热切地呼唤着亲爱的战友……”
当我在墨香之中自我陶醉时,浑然不知厄运的阴影正在向我步步逼近。不知何时何人把《奋斗》传进一中校园,一些学生躲到被窝里打着手电传阅,这一信息迅速在地下秘密蔓延。工宣队似乎嗅到了什么。公安部门将此列入“X号大案”。那时,我正在县毛泽东思想宣传站当编剧。其时招工在即,县宣传组那位“李组长”向我下了毒手,我被轮番威逼审讯。但他们无法找出与“地下组织”相关联的半个字。结果是将我逐出宣传站。从此,我被推向漫漫八年的“内专”苦海之中。
八年中,我丧失了招工、提干、高考、投稿的所有权力。此后,又雪上加霜,在一次砍柴劳动中被砸断双腿,死里逃生。在生命绝望时,我把莎士比亚的两句诗深埋心底:“正直的完人蒙受了可耻的冤罪,跛脚的淫威把精壮打成废人。”
这是巧合,那个“李组长”恰是一个跛子。八年来,我不止一次地诵读法国诗人维尼的名言:“人生是一座监牢,我们一个接着一个地从那儿出发,向死亡走去,不要指望在路上可以找到漫步的场所,或者看到一朵鲜花。”
1980年7月,我被破格录用转正,并调到县文化馆工作,从那一天起,我结束了八年“内专”生涯。我要告诉人们:没有邓小平,岂止是我,全国人民也许还在那个苦海里挣扎哩!
有人问我:那个“李组长”近况如何?我不屑提起他。但有人告诉我:此人行将就木,报应在他的儿子、女儿身上得到无情的验证。这使我想到撤伊拉斯的一句谶言:“未遭不幸之人,终有遭不幸之一日。”

. [下期预告:剪贴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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