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棵奇树

　　这是两棵平凡的古树，一棵生于澧水河滩，一棵生于零水河畔，相距50多公里，但两棵树都是千年古树，又同为贺龙率领的红军作过贡献，各有一段传奇故事。

千年巨樟

　　凡是看过上世纪八十中期著名剧作家秦培春编剧的电影《风流的古镇》的人都会记得，那是以慈利县溪口古镇为背景拍摄的，里面许多特色场景取材于斯，那棵擎天拔地的千年巨樟，尤为令人注目。
　　千年巨樟，立于溪口古镇南郊桃坪村。桃坪为澧水回绕的一个小平原，四面环水，三面是澧水主河，一面是一刀切的悬崖绝壁，也被澧水支流杜家溪隔断，由一座石拱桥和一条从岩壁凿成的羊肠石径将桃坪与古镇街道串连起来，形成一个奇特的地形地貌。有人说溪口是龙形地，巨樟就是龙头。按说，这话并不离谱。因为巨樟有一条长根，弯弯曲曲如游龙般延伸于澧水河中，水浅时隔岸观望，恰如一条乌龙，随着流水，活灵活现。故溪口人杰地灵，奇才辈出。清末攻打荆州的名将王子豳就出生在这里，而且他的3个儿子都是军级以上的军官。抗日名将飞行队长王育根、中国女飞第一教练王赐九，威震敌胆的红军将领于化龙也都出生在这里。
　　为了弄清巨樟的真实面貌，1980年秋的一天，笔者和省电视台摄影家朱九阳，特地约了一位林业行家测量了巨樟的圆周和高度。巨樟与众不同，它的下部盘根错节形成一个偌大的树蔸。若按树蔸计围为7.5丈（需要15人牵手合抱），站在盘根上丈量为4丈（需要8人牵手合围），树高约20丈许。树上寄生有黄荆、刺树等10余种稀木古藤，其中大的杂树已有小水桶般粗，小的也有碗大，树上生枝，枝外结条，组合成一把庞大的伞型树冠，遮地3亩之多。据湘西地方志记载：“巨樟生于唐朝初年。相传，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棵樟苗，落户于此，迎风突长，其势喜人，当地人自觉地将它保护起来，便成巨樟。”
　　1934年12月20日，贺龙和肖克率领红二、六军团，在溪口建立了红色革命根据地。这是一个霞光漫天的早晨，贺龙在这巨樟下完成一个惊世之举，改编了一支近3000人的土匪武装。此前，他将兵力布满后山，又把澧水的过往船只全部停靠在对岸，然后诱敌深入。敌人进入桃坪，就成了瓮中之鳖。贺龙亲自带领24名手持短枪的红军战士冲入敌营，不费一枪一弹变敌为友，让土匪李师长戴上了“红帽子”。紧接着，在这里召开农民协会成立大会，同时组建了农民革命武装游击队和儿童团。村子里的老人，至今还记得当时的情景。那天，贺龙站在巨樟的盘根上，初升的阳光映在贺龙的国字脸上，神采奕奕。他扬起手中的木柄大烟斗，用洪钟般的声音对大家说：“农民协会，就是穷人自己的政权。”他拍拍身靠的巨樟，风趣地说：“我们干革命，就要像它一样，不怕风吹雨打，敢于顶天立地。”他抽了一口烟又说：“你们可能都听说过，国民党反动派骂我是祸害，我就是国民党反动派的祸害，我要祸害他们一千年。”
　　大会一散，大家打土豪分田地，忙得热火朝天。第二天早晨，巨樟上出现“红军万岁”四个巨字，光彩夺目。至今痕迹犹存，系贺龙的前妻蹇先任用红岩粉所书。不几天，儿童团的儿歌也流传开来：“星儿闪，月儿偏，爬墙翻进老财院。东边瞧，西边撂，老财正在打鼾鼾。缴了枪，捆个严，嘴里塞块乱棉棉。神不觉，鬼不见，一张纸条留门前。不是神，不是仙，贺老总的儿童团。要寻找，不为难，红军树下来相见。”巨樟，从此又称作“红军树”。
　　敌人恨透了贺龙，也恨透了这棵巨樟。1935年2月，红军一走，还乡团在湘西剿共副司令朱疤子的屠刀指挥下，卷土重来。他们在巨樟下杀害了溪口的游击队长朱楚保等革命志士，鲜血溅满树身。敌人还用刮刀铲除了红军标语，扬言要挖地三尺，将红军斩草除根。敌人找来了一把3丈多长的钢锯，派两个彪形大汉持锯对拉，妄图锯倒树干，再刨根挖蔸。谁知刚锯几下，树上飞下一根干枝子，不偏不倚落在一个锯子手的正脑门上，打得他脑浆四溢。另一个家伙见势不妙，弃锯而逃，边跑边呼叫：“有活龙，有活龙！”更为奇怪的是，这个锯手不几天便一个倒栽葱死在厕所里。这当然纯属巧合，不过倒使敌人闻风丧胆，再也不敢对这棵树轻举妄动了。
　　这年农历6月，慈利遭受百年不遇的洪灾，桃坪却安然无恙。人们都说，是巨樟给大家带来了福气。
　　然而，巨樟与人的命运密切相关，再次招灾。1967年冬天，从省城高校窜来几个神秘人物与县城一伙“响当当”的造反派，说什么“现在贺龙倒了，巨樟也该倒下”。他们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带上汽油、干柴，偷偷窜到樟树下，将树干捆上柴草，泼洒汽油，欲烧掉巨樟。可是，当火刚点燃时，突然电闪雷鸣，随之刮起一阵狂风，把引火物腾空搅起，燃烧的火团直扑纵火者的脸上，烧得一个个焦头烂额，其余人见状，赶紧逃之夭夭。
这次巨樟虽被烧去了半边树皮，但并不影响它的生命，仍是四季葱茏，枝繁叶茂。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这棵巨樟被列为省级文物。
千年怪枫
　　赵家垭风景区的零溪河中游，有一段神奇优美的沙滩，滩上有一条茅屋形成的小街，集镇虽小，热闹异常，南来北往赶集的人甚多，它就是闻名湘西的沙泊街。在北街头的大道旁边，有一棵参天古枫，树高17米，荫地半亩，树围4.5米，树心空虚，树干蔸部成了4条腿状。树腹中如一个天生的凉棚，可以架桌，四周坐人，或饮酒赋诗，聊天摆古，或谈情说爱，玩牌下棋。炎炎夏日，成了行人乘凉的路边自生凉亭。寒冷冬天，又成了过往行人取暖的临时房棚。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省《同力》杂志社兼《湘声报》资深记者卢世龙见了它，竟惊叫一声，立即为这棵树拍了一组风光片。他说：“我走遍大半个世界，如此怪枫还是第一次见到。”于是，由卢世龙摄影、柯云配文的画配诗，在《同力》、《森林与人类》杂志刊发。诗曰：“是鬼斧神工显灵/还是天生琼阁仙境/啊，不朽的千年古枫/给人类创造出奇特的凉亭/为行人避雨遮荫/让老人谈古论今/夫妻密谈家常/供恋人藏身隐情/多少个寒来暑往/多少次送旧迎新/你像一个神奇的驿站/传递着一个个喜讯秘闻。”
　　当地人将这棵怪枫视为神树，一些初患头病腹痛的人，摘几片枫叶带回家熬水作药，喝一次小病就好了。有的甚至每逢节令，向它祈祷，保佑平安。
　　这棵枫树生命力强，光从晚清以来就险过几次。《慈利县志》载，“道光二十八（1848）年2月5日凌晨，大雾弥空，三天始散，后大雨连潦数月，百谷皆死，岸柳皆毁，河畔古树多未幸免。”古枫虽未冲倒，但根部拔起，摇摇欲坠，可是不到一年，又恢复原貌。光绪元年，枫树边还有一个土地庙，和一棵3人合抱的古松，零溪一次暴洪，将土地庙和古松连基冲走，而枫树却稳如泰山。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民国二十四年七月二日（即古历六月初二），慈利连日倾盆暴雨，零溪河洪水逐日涨，一夜将沙泊街大小房屋一扫而光，唯独枫树平安无事。也就是这一年，洪水刚退不久，双手沾满红军鲜血的朱团总，听说贺龙要派人除掉这个恶魔取他的首级，自知作恶太多，末日将临，为了活命，密谋逃跑。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雷雨大作深夜，他梦中惊醒，心想又会发洪水，逃到树下避祸，以为万无一失。谁知恶人自有恶报，老天不容，雷公不知为何发怒，拿起铁锤，朝枫树一个霹雳下去，朱团总被砸得粉碎，枫树也随之木渣四贱，树中空心。从此，枫树变异样，但依然春绿秋红，不仅不失往日的风采，反而更加神秘莫测。
　　1935年11月，贺龙率领红军从桑植刘家坪出发开始长征，正好路过此地，将一位受伤的红军战士，交给当地一户贫苦人家中收藏治疗。贺龙走后，国民党反动派得到消息，派人搜查。收养红军伤员的户主，一时急中生智，突然想到空心枫树，连夜将伤员藏于树中，果然平安过关。这位红军战士伤愈归队，临走时向这棵枫树，连敬三个军礼，称它为救命树。
　　1958年，大炼钢铁，遍建铁炉，真是“铁炉林立林不立”，大片森林死于铁炉，这棵枫树自然也在劫难逃。这天，负责“大兵团”作战的副社长老黄带上三名伐木高手，手持利斧来到枫树下。因为树大，他们决定三人轮流砍伐。第一人扬起斧头时，肚子巨痛，放下斧头。老黄又令第二人挥斧，也是如此。这时，老黄忽然想起有关这棵树的神威，心里发怵，只好作罢。
　　自此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动怪枫一枝一叶。怪枫的名声越传越远，如今成了赵家垭风景区的古树名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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