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界旅游攻略

守望苦竹寨

更新时间:2018-03-19 11:11:40 来源:www.okzjj.com 编辑:李文锋 已被浏览 查看评论
张家界旅游网 公众微信号

守望苦竹寨
李文锋
    每当心无所依,我就想去一个生长白云与碧水的山寨。那个寨子就是山外红男绿女梦中向往的苦竹寨。
                                     ——录自《文学笔记》
    苦竹寨,湘西北保存最为完整的古镇,元代即为澧水著名河码头。明、清属桑植土司辖地,为澧水上游商贸集散地,亦为桑植司南疆重镇。清末渐趋衰败。然古老的石板街、老字号、封火墙及古朴的乡风俚俗,仍如一部线装土司文化史,闪烁着光彩。
                           ——录自《中国张家界旅游纪念册》
    流水最为柔情的地方,肯定张狂着一派青山。在青山与青山相连接的背景里,谁是丹青妙手?点染出一幅这般素淡雅致的水墨画。弯月下幽深,白雾中淡出。长满苔藓而又古意悠悠的封火墙,造型为龙凤呈祥,有节奏的间隔着灰黑的船形吊脚楼,人字形的瓦背上荣枯着芳草萋萋的岁月。一条长长的石板街,回响着杂沓的脚板声,马帮的得得声,长袖的挥舞声,醉酒的狂笑声,小儿的哭闹声,泼妇的咒骂声,老字号的叫唤声,吊楼西厢白帐内哟、哟、哟的哼哼声。红白喜事的围鼓锁呐声,农闲的木叶竹笛胡琴声,还有那震撼山野的火铳声……石板上鱼鳞般参差的微凹里,雨后蓄满了无数个小小的月亮,像是山寨妹子眨动的目光。石板街沿河岸伸去,固执的因地势而牵引木质斑驳的吊脚楼突然的左曲,忽又右拐。在左曲右拐处,又因了人畜活动的便利而挤出一线天空。天空的落脚地就形成了让人窄身窄气的石板小巷。每个角落的曲拐处,都镶嵌着石砌的山门。你从山门之间,把目光伸向吊脚楼的深处去,即可辨别覃氏黄氏石氏的姐妹与家事好歹了。
    那构成山寨主体的吊脚楼,依河岸傍山势而筑。楼脚就伸进河里,近看如乡亲的赤脚终年浸泡在河水里,远瞧恰似静立湖泊丹顶鹤的长脚。吊脚楼很美,雕梁画栋,飞檐翘角,一条水上回旋的长廊,引来许多谈笑风生的乡里乡亲。有唱歌的,这边唱了,那边的吊脚楼上就接腔了,歌声此起彼伏,对花的对出了香染衣襟,对水的对出了万泉飞瀑,对情的对出了心上的人。老奶奶纺纱,纺出了长
长的流水,纺出了山寨长长的平静岁月。如今老奶奶的纺车与吊脚楼一起走进了历史的注脚。一群小伙伴,四季赤条条从吊脚楼上滑下河去,如鲤鱼一般钻入水中,倏忽又窜出水面,水花四溅,顺势就打起了水仗,赢者哈哈大笑,输者就嚎啕大哭。听到哭泣声,吊脚楼上就吼了起来,哪个崽崽逞能的,搞不得又要嚎。听了楼上的吼声,吊脚楼下就再也没有闹了,哭笑声忽又归于汤汤流水声。在吊脚楼上看小河涨水,一种怅然若失的表情便爬满了一家大小的脸上,那长长的流水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种生活的流逝。昔日为生计所逼,涨水时的小河湾里,乡亲们就去用一根长长的木钩几钩上游浪下来的木料。如今这种活动已是很少了,小河发水时在吊脚楼上已是乡亲们最为开心最为美妙的日子,打牌、操大筒、摸麻将、玩象棋、哼阳戏、偷偷给山外写信,完全是一朝新的作派。
    在城里居住惯了的人,只要来寨上考究一番吊脚楼,你的感情就上来了。弧状的走廊檐上,横挂着犁耙,窗侧的板壁上贴挂着棕衣斗笠。立春时节农具就走下吊脚楼,伴随山民翻田耕地,播种春天。秋,很轻盈地走进了吊脚楼,一串串火红的辣椒仿若一串串火红的田园诗词。洋芋已很久地躺在了楼板上,蕃苕又凑热闹的挤进了一角。玉米咬断沉熟的季节,便走到了吊脚楼上的窗前窗后,楼上楼下,门里门外。有了这么些生命的食物,吊脚楼是无比的踏实了,庄稼人的心是无比的踏实了,任岁月悠悠,日月轮换,吊脚楼上总散发一种光泽。
    心灵手巧的姐妹在吊脚楼里绣花花帕,绣袜垫鞋帮,绣青春岁月,绣锦绣爱情。覃氏姐妹绣到动情处,一首诱人的歌谣,便随西厢半窗的风月,绕吊脚楼低旋飞翔:
    一更里哟等郎来,吊脚楼上绣香袋。香袋绣上妹的心,挂在郎腰揣在怀。
    二更里哟郎不来,吊脚楼上绣香袋。香袋绣上妹相思,伴郎走南去闯北。
    到了哭嫁时节,那吊脚楼里又会飘荡悠扬的哭嫁歌,虽哭得吊脚楼摇晃,但哭得伤而不悲,痛而不怨。小孩子常常爬上横梁去掏燕子窝,大人看见了必一顿追打。大人护燕其实是护福,小孩玩鸟其实是玩天真。世世代代以来,吊脚楼便成了一种历史,一种民族的居住习俗。生活的散淡,给吊脚楼注入了平静的心情。吊脚楼下堆放着生活必需的柴草,关闭着牛羊。牛铃声,羊咩声,混和着公鸡五颜六色的打鸣声,一段山寨吊脚楼的交响曲就这么朝朝暮暮的演奏着,朴素中包含着绚丽,繁杂中育孕了简捷,真是美到极处归于平淡了。
    山寨中央,吊脚楼群拥戴着一座古老而苍茫的建筑物,那便是山民朝暮拜谒的关庙。如今关庙虽已破落,但从那古色古香的遗风冷韵中,我仍是感受到了它昔日香火之鼎盛。当、当的木鱼声,唏嘘的许愿声,跪拜作揖之状如在目前,胶沾着山民的寄托与希望。关庙的香炉之外,建筑着听戏楼。山外的戏班子常来山寨唱大戏,红白喜事,逢年过节,就唱他个七天七夜,若是遇上大老板请客,必唱他个三月半载的,锣鼓俅伙敲响,戏楼上就走来历史的笑料、元谋人的火炬、唐时月宋时风、民族迁徙的身影和丰收后的醉舞。正是这怦然心动时,山民走进了一次神秘的人生冲动。在山民各自的心灵中,山寨演义着一支苍凉而鲜活的古歌,每个音符都涌动着生命的潮汐。琴声。传说。篝火。苦难。美丽的诞生。悲壮的死亡。时光在戏楼上被打磨成梦境。关庙如今已沉默为一处历史的窗口,其深度是透过此窗口可以看见历史的风云变幻以及山寨的生存变迁。
    水袖挥去了山寨的寂寞,长腔拖来了山民的兴奋。但外戏总是要走的,走了外戏,山寨又复归寂寞与冷清。于是,山民培养了自己的戏班,在外戏走了的时候就唱傩堂戏,舞狮子灯,跳花灯和哼阳戏。戏班子把每一个夜晚都唱得有滋有味有声有色,迷人得很。就凭这戏楼,你可想象当时显贵之气派,闺中之雅趣,平民百姓用蒲扇扇动的舒心日子,还有那三教九流往来交游之广泛。
    我挣脱关庙的诱人之绳,重又驻足在山寨饱经沧桑的河码头。原先铺垫的情感,难道又会卷土重来?我用目光抚摸这码头的一水一石,一沙一草。河码头的石级一溜儿窜进了山寨。石级就是山寨的脚,水涨脚就伸上去,水落脚就落下来。码头上的喜笑怒骂就这般随了那山寨脚的伸缩而风情了几百上千年。千百年来,寨口的码头上迎风挺立着三棵白皮的古枫树。古枫守卫着山门,人云的树巅,叠迭着无数丫字形枝条,送日迎月,剪碎了天空的白云。最高那棵树的、丫枝上长着一颗美人痣似的鹰巢。顽皮的山寨娃爬上去掏出鹰雀蛋眯着眼对着太阳照耀。石板街上两只花在情爱,那娃儿就把鹰雀蛋甩下来,两抢食,头碰在一起,屁股相连棒打不能分开。有寡妇在吊脚楼里偷看,眼珠子斜来斜去,不知往哪儿放。心慌里就搂开上衣,把一只活跃跃的奶头往小儿嘴里塞。若是夜境,此刻的吊脚楼下定会传出一声长一声短的梆梆、梆梆的声音,寡妇耳尖,听得真切,听得人心,心就是一只山鸟扑扑的飞走了。但这只鸟儿是永没有地方落巢的,正如这苦竹河的水,虽是一生自由的流,但终不会有什么归宿一样。
    苦竹河守护着苦竹寨,养孕着苦竹寨。苦竹河不追求速度,只是用一腔水去朝朝夕夕打磨自己的质量。一只红蜻蜓很浪漫地飞翔在苦竹河上,她每每的起伏点水,都撩逗出极其闪烁的韵律。一位朴实的山寨小女孩,招呼水中的银翅鱼、菊花虾和微型的螃蟹靠近自己,并天趣的举起一把荷叶伞,悄然潜伏在河水的边沿,她引诱着红蜻蜓的到来。这河已成诗。
    时间于我在山寨总是不够用的,我随手抓来山寨朦胧的黄昏,夜就来了。透过迷恋山寨河畔的桂花,我抬头望见了一弯很小的下弦月,下弦月小得恰好只能照见小小的山寨。叹息。渴望。宁静。繁忙。秋风梳理着消瘦的山寨。散漫的船形吊脚楼,簇拥着心灵的花朵。我凝望这古老意象的旋律和主题,总是在有意与无意间缠绵逻辑的思路。那一畔一寨的桂花,米黄如梦,洁白如雪。说到雪,果然天空就弥漫了一群群舞蹈般的雪花,这个季节,山寨就用黑亮的线条征服了几乎没有层次的山寨雪野。
    洁白的夜里,人的灵魂是安静的。寨子很美,飞鸟替山民轻轻关上门扉。大雪掩埋了一切,唯独剩下战胜浮躁的宁静。山寨在大山的胸襟里睡着了,静如一只浅睡的白天鹅。雪街折射出白亮亮的光。竹篱笆紧紧挨在一起取暖,柴垛顶着白雪站岗,那些鸡鸭鸣虫,小石巷和桂子不知躲藏哪里去了。河面上流动的一线蓝,烟囱上飘动的一缕青,石板街逶迤的一片白,还有那诞生在这远离烦嚣的冰凌花,其色调是如此地柔美、统一、和谐,雪真是这山寨的一位化妆师。但事实上,我为之难堪的是无法穿越这场瑞雪。我只能用经验来撩拨想象,用想象来装帧旅程,这一切,我当然很在意。而这,却又正是我生命旅程中最为绝色之坚定。
    雪走过山寨的时候,一股很硬的风刮过了山寨的南坡。在河鸭感到温暖和慰藉的早春薄暮里,从举起无数手掌的桂子河畔,开始传出山鸟微弱的啼鸣。这小小的清越之声,是否能穿透料峭寒风的束缚?是否能流畅地呼唤大山的复苏呢?面对这些疑问,山鸟却在继续着他们的啼鸣,虽然含糊,若断若续,但把明快而充满生机的声音之线抛入了苍茫的天空。山鸟没有人的悲伤和怀疑,尽管他们啼鸣的只是微弱的、盲目的、片断的生活,可也是如此的丰美。某一个日出有脸盆那么大的时候,山民注视着冬天疲惫而又残损不全的队伍从眼前撤退。山民从心里放出了歌声。
    山民未能抑制春天。
    山寨欢呼春天的到来。
    山民审视着山寨,打开山门,放下吊桥,一条宽阔的大道顽强地伸向了山外。我抓住机遇,特邀还在山寨之外徘徊的春天,欣喜若狂地拉起春天的巧手,一同扑进了我长久守望的苦竹寨。
                   

上一篇:天平山之谜
下一篇:秋谒阴门山
复制本文地址 收藏 打印文章
分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