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物崇拜（三）

    三、动物吉祥物
　　
    土家族动物吉祥物，一部分源于远古图腾崇拜，如巴蛇、白虎、鹰等，前文已有详述；另一部分动物吉祥物则与土家族日常生活习俗密切相关，主要有牛、阳雀、羊、喜鹊、鱼等；还有一部分动物吉祥物主要是幻想动物，如龙、凤、麒麟等，这一部分吉祥物完全是由汉族传人的。
　　
    1．牛。牛是农耕的重要工具，用牛方能实施大面积的耕种，所以牛与农业丰收密切相关，被古人视为能带来五谷丰收的吉祥物。牛耕生产方式传人土家族地区后，牛也成为土家族象征五谷丰收的吉祥物。在土家族，有黄牛和水牛之分，黄牛为山地耕作所用，水牛为平坝水田耕作所用。土家族有敬牛之俗，一般是不杀牛吃牛肉的，只有牛老了以后才杀掉供食肉。在土家族还有牛的节日，即四月八日牛王节，八月八日牛王会。一个民族，有关牛的节日竟然有两个，可见对牛的崇敬。将四月八日定为牛王节，一说是因为这一天是牛王的生日，一说是牛王下凡帮人拉犁耙地的日子。不少民族的牛王节都有这种说法。土家族有关牛王节起源的说法又融人了本民族的历史事件。传说土家族人在一次战斗中被打败，逃离时被一条大河阻隔，战士不能过河，后面追兵已经逼近。在这紧要时刻，一头水牛游过来，战士们拖着水牛尾毛过河，终于得救。从此土家人将此日定为牛王节。此种说法实为附会之说。过牛王节的本意是爱护耕牛，让耕牛在农忙之际能休息一天，附会上民族历史事件之后，使得土家族的牛王节又融入了纪念祖先的意义。在这一天，土家族人家家杀鸡宰猪，备置佳肴，蒸糯米饭，先祭祖然后全家老少聚餐，还要让牛免耕一日，把牛栏打扫干净，给牛喂上嫩草、煮牛饭、喂鸡蛋。有些地方还要切几片腊肉给牛吃。土家族另一有关牛的节日是农历八月初八“牛王会”。这时候，庄稼成熟，农活减少，土家人便群聚各处，举行“牛王会”，名为牛过节，实为庆丰收之意。在牛王会上要行祭祀仪式，由道士主持。先是道士敲打念唱，上“牛王表”，内容多为赞扬牛王的神圣出身、经历和神职，如“青威化身，为牛犊之主宰，傅山得道，司妖道之权衡”之类。“牛王表”是呈送给“牛王丑宿星君”的。道士上表完毕，人们嗑头跪拜，以祭牛王。
　　
    土家族两个有关牛的节日及其习俗，明显地带有牛耕经济的色彩，是牛耕生产活动的伴随物。其实，在牛耕生产方式传人土家族地区以前，土家族已有牛神崇拜，牛作为土家族及其祖先的圣物或吉祥物，已存在数千年之久。这一点与西南一些少数民族是相同的。在远古之时，西南少数民族将牛看做圣物，牛主要用作祭祀的牺牲。如白族支系那马人用牛祭天，用于祭天的牛要经过挑选，必须是黑花、白花或纯黄的雄健公牛，有专门的人放牧。这种享有特权，走到哪儿吃到哪儿，即便是践踏或吃掉庄稼，也不能驱赶。逢祈神大事之时，便杀此牛祭天。祭神之牛是圣物，所以西南一些民族常取祭神之牛的牛头作镇物，以驱除邪恶鬼魅。在土家族，牛神也有镇邪压祟作用，四月八日牛神节祭牛神活动即有此意，可视为远古牛神圣物崇拜的遗存。
　　
    土家族远古牛神吉祥物，是以牛角为其表现形式的。牛角是牛身上最有特征的部分，其威猛的形态和杀伤力令人畏惧和崇拜，所以往往用作代替牛的吉祥物。牛角吉祥物的意义主要是镇邪压祟。向王天子庙中的向王天子神像手持牛角作欲吹状，即以牛角体现了向王天子神的镇邪意义。在土家族，牛角又是土老师的法器之一，土老师以此作号。牛角号系水牛角制成，角尖置有用杂木制成的哨子，能吹出“呜哩呜哩”有尖平之分、激越高昂的调子。土老师做法事招神请神、驱邪招魂、呼风唤雨时，常吹此号，以助声威。
　　
    2．阳雀。阳雀即“杜鹃”或“子归”鸟。阳雀是土家族的吉祥鸟。关于阳雀的传说有多种，其中关于阳雀的来历的说法差异颇大，但也有共同之处，即都包含着一个苦难身世的故事。如一种传说说：一彭姓人家生一子，取名贵阳，后其妻子病故，又娶一妻，又生一子，取名贵双。贵阳与贵双虽不同母，但自幼友好相处，如同一母所生。可是，后母嫌弃贵阳，专叫他干重活，还不给他好衣服穿、好东西吃。过年时，后母要贵阳冒着大雪上山砍柴，贵阳砍柴时，由于雪大路滑，摔下悬崖而亡。贵双听说后，悲痛欲绝，发誓要找到哥哥的遗体。他在大山里不停地呼唤：“贵一贵阳！贵一贵阳！”山里面只有他的回声：“贵——贵阳！贵——贵阳！”贵双呼喊着哥哥的名字向大山深处走去，一去无回。最后，兄弟俩的灵魂都化成了阳雀。每到春天来临，他们便向着村寨呜叫“归归阳——归归阳”，催促人们春耕。还有一种传说讲述了一个动人心弦、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说从前有一个叫李桂阳的放牛娃，在财主家放牛，经常挨打受骂，忍饥挨饿。丫头梅香见他受苦受难，十分同情他，常悄悄给他送饭吃。慢慢地，两人产生了感情，便私定终身，有了男女欢情之事。后来，此事被财主知道了，硬说李贵阳拐骗了他家丫头，叫家丁把李贵阳捆起来丢到山崖下去。梅香抱着李贵阳痛哭不放，家丁硬是把他俩拉开，将李贵阳推下了悬崖。梅香哭得死去活来，不停地哭喊：“李贵阳，李贵！”便纵身跳下了悬崖，追寻李贵阳而去。然而，梅香跳到半空就化作了一只雀儿，雀儿一路啼叫“李贵阳，李贵阳”，向山林飞去。从此，世上就多了一种常常发出“李贵阳，李贵阳”啼叫声的雀儿，那就是阳雀。可见，阳雀在土家族既是象征亲情之鸟，也是象征生死不渝的爱情之鸟。其实，在现实生活中，阳雀是一种报告春季来临的候鸟。春季里阳雀从森林中飞到村寨，向人们啼叫“归归阳，归归阳”，告诉人们，耕种季节已经来临，该开始春耕生产了。阳雀还是一种专食森林害虫的益鸟。阳雀报春与食害虫的习性，得到了土家人的喜爱，便为其附会上种种与人有关系的传说，视其为有人性、灵性的吉祥物。所以，土家族是禁止捕杀阳雀的。春天，如果第一次听到阳雀叫时正在吃饭，则预兆这一年五谷丰收，有饱饭吃。躺在床上听到阳雀叫，要即刻下床走一圈。行路途中听到阳雀叫，则要原地跳三跳。大便时听到阳雀叫，则被认为晦气冲了阳雀，不吉利，要倒霉，一年之内会遇上病灾，但解除的办法也很简单，听到阳雀叫声后，要即刻站起来连吐三口唾沫。有的地方解除的办法较为复杂，事后还要讨吃“百家米”以消除灾祸。
　　
    3．鱼。鱼是中华各民族历史最悠久的吉祥物之一。在距今约六千年的西安半坡仰韶文化遗址中出土的彩陶上绘制有大量的鱼纹，表明在当时鱼已成为人们信仰中的吉祥物。在数千年历史长河中，鱼积淀了十分丰富的吉祥意义，比如象征风调雨顺、五谷丰收、多子多福等等。至今，过年吃鱼仍有祈愿“年年有余”之意。但，鱼作为吉祥物，在土家族却具有独特的用途和含义。过去土家族人为老人祝寿时，必用鱼。祝寿的礼品有酒、肉、面条、鸡蛋、糖果、糯米糍粑，还有寿桃（多为一种蒸制而成的桃形糕点，如时值桃熟季节也用鲜桃）等等。其中，鱼恐怕要算最珍贵的寿礼了。因为在祝寿时，繁多的鱼子象征儿孙满堂，子孙绵绵不断。鱼的寿命很长，所以又象征百岁有鱼（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