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家族古代社会制度文化研究——婚姻制度文化（四）

　第四节、家庭状况　

    一、家庭类型

　　土家族的旧式家庭，大致可分为两种类型：血缘家庭与非血缘家庭。血缘家庭是由父系血统传承下来的家庭。一般由父母及其子女组成共居共财的“核心家庭”，但也有由祖孙三代组成的“主干家庭”，这种家庭既有三世同堂的，也有四世同堂的，又称为“共祖家庭”。

　　非血缘家庭的组成有三种情况：一是，由丈夫与再婚妻子及其所带来的异姓子女组成的家庭。“夫死鲜守节之妻，故继父尊称两家，同母者多。父亡，乏抚孤之伯叔，故从母改适，一人两姓者，亦复不少。”二是，由父母、女儿与入赘的女婿所组成的家庭。毛峻德《条约》载：“养老之婿亦异姓也。旧日土民无子，即以婿为子。”三是，无子女的夫妻与收养的异姓之子（即立异姓之子为嗣）所组成的家庭。“土民无子，无论异姓，即立为子。有名系祖孙、父子，实贰叁姓者。”对非血缘家庭的组成，土司时期曾有相应的法律规定：“乱宗恶俗宜禁也。……嗣后，有无子者，照律先立同胞子侄，次于嫡堂从堂，再从堂依序立侄为嗣。如无侄可立，方淤远房及同姓中，照世次册立，承奉宗祀，传授产业。……今凡有招婿养老之家，如无子孙，仍按律于同宗应继者，立壹人为嗣，家产均分，不得以有婿不必另立，绝其宗祀。违者照乱宗律治罪。又律载，止有一子者，不许出赘，违者法究。”

　　土家族的旧式家庭，属于典型的父权家长制家庭。在家庭内，家长握有管教家属、统理家庭财产、组织指挥家庭生产、组织供应家庭生活的大权，掌握着全家人的命运。因此，享有家长权力的必须是家庭中的最高长者。在只包括父母子女两个世代的家庭里，父亲是家长；在包括祖孙三代的家庭里，则祖父为家长。土家族的父权家长制家庭又带有浓厚的宗法色彩，每一个家庭都与大小不等的家族及宗族相联系。由若干同姓家庭组成一个家族支系，称为“房头”。“房头”的职责是按照规定处理家族内的有关事务，如子嗣产业继承、男女婚姻等。若干“房头”又组成一个宗族，设族长一名、宗祠一处，族长按族规处理族内各“房头”之间、“房头”与家庭之间的纠纷，并组织祭祀祖先、处理族际事务，等等。

　　二、育儿礼俗

　　土家族家庭把宗教信仰文化溶于育儿礼俗之中，形成了贯穿求子、孕期及庆贺婴儿诞生三个阶段的育儿礼俗。这些礼俗蕴含着土家族传统文化的某些因子，是土家族的民族个性与地域特色的标志之一。

　　在土家族聚居区，求子、孕期及婴儿出生，都有一些禁忌规定及习俗。已婚女子未孕前，由父母带着祭品在农历九月初九这天去土王庙求子，祭拜土王及祖先神赐予新的生命，或者在过年过节时，由舞龙人举龙灯在未孕女子身边转三圈，又让一男孩骑在龙身上，在祠堂前绕三圈，称为“麒麟送子”。在湘西土家族地区还有“偷瓜送子”的习俗，未孕女子抱着偷来的瓜睡一晚，再全部吃掉，深信可喜得贵子。据《长乐县志》载：“摘人园中瓜，窥乡邻之望子者则将此瓜彩红色裹，箫鼓衣冠送至其家，以为宜男之兆。如来年果举子，则必具盛馔申谢。”湘西土家族禁止在孕妇家的房前屋后动土、建造或移动家具等活动，认为这样会动了龙气，可能会引起孕妇流产或早产。在鄂西土家族地区，妇女怀孕后，要请土老司行法事“安胎”、驱邪、祈求祖先保佑，并在堂屋门上挂上筛子、艾蒿草，俗称“金钟神罩”，护住孕妇之屋。在湘西土家族地区，婴儿出生后，家人要请土老司或算命先生给刚出生的婴儿看相、排八字，若孩子“命硬”，则必须认干亲，即“过继”。

　　土家族还为婴儿出生举行诞生礼仪。一是，“洗三朝”；二是，“送祝米”。婴儿降生后，父亲要怀抱“报喜鸡”去丈母娘家报喜。若生男孩，就用雄鸡报喜；若生女孩，则用雌鸡报喜。婴儿出生的第三天，要用紫苏、艾叶、蒜皮等草药煎水给婴儿洗澡，称为“洗三朝”。先由外婆洗头三把水，再由接生婆洗涤婴儿全身，同时，由婴儿的祖父或父亲以香、蜡、纸敬家神，求祖先保佑婴儿平安顺利。婴儿满月那天，必须办满月酒，又称“祝米酒”。来吃“祝米酒”的亲朋好友必须送贺礼，称为“送祝米”。礼品大多是衣、帽、袜、鸡、蛋、鱼、肉之类。“祝米酒”，作为一种诞生礼仪，有一整套程序。首先，鸣炮迎接前来贺喜的亲戚及族人；接着，把婴儿抱到堂屋前向祖神行礼；客人落座后，婴儿由父亲抱着从首席起向各席行礼，并讨“打发”，即由客人给婴儿行赏钱。

　　三、财产继承

　　在一夫一妻制婚姻制度确立后，土家族家庭财产的继承主要发生在家庭男性成员之间，女子被剥夺了财产继承权，这种男性直系后裔继承的习俗又分为两种形式，即长子继承及诸子继承。

　　长子继承，即家庭财产由长子独占或优先分配。因为土家族有长子赡养父母的传统，并且受内地汉族嫡长子继承制宗法思想的影响较深，因此，长子在分家析产时享有一定的特权。诸子继承，即家庭财产由诸子平均分配没有幼子或长子优先继承之俗，又称均分制。但是，与父母共同居住并赡养父母的儿子，分家析产时，可以得到一定的照顾。对于无嗣家庭财产的分配，一般由宗族族长决定。通常的处置办法是：先将家产收归祠堂，再区别不同情况“吃绝业”。对于无子招赘的家庭，赘婿可以分得一部分财产，剩余部分收归祠堂充作族人公共财产；对于立同族同姓为嗣的家庭，养子被视为同宗亲属，拥有继承家产的合法权；对于立外族外姓为嗣的家庭，因养子非同宗亲属，必须是在举行了过继拜祖仪式之后，改随养父的姓氏，才有权继承家业。

　　刘龙初先生在《试论我国少数民族财产继承制》一文中，总结了在传统社会的少数民族地区财产继承制的基本原则。他认为，在奴隶制及封建制存在的阶级社会，少数民族的财产继承是与宗法制度规定的同宗亲属关系相联系的，是以父系血缘关系为基础的；财产必须保留在家族血亲组织内部，由家族的家庭成员共同继承；财产的继承是与“宗祧”（即世系）的承继相辅相成的。我们认为，这些基本原则，同样适用于对土家族传统社会的家庭财产继承关系的分析。